湛江日报:小洲村里

何招鑫

雷州籍作家孙善文在我面前,不止一次说过同乡的陈文老师。说他是一个传奇,一个有多重身份的传记作家与画家,一个喜欢与别人赤膊相见的思想者。18岁当兵离开家乡,在河北、山西、陕西、北京、海南等地都工作和生活过。20世纪80年代末,又辞去公职专门写作。2003年9月,陈文老师的传记《吃饭长大》出版。随后再版三次印刷数万册,一时洛阳纸贵。再往后,又出版了《老兵照片》《谁隐居在茂德公草堂》《最丑的那个人》《白纸黑字》《画自己》等私人传记,用私人照片与生活符号记录打造个人史,开国内之先河。

后来,陈文老师又玩起了书画,把大半辈子积淀下来的思想和观念,倾注到自己的毛笔和宣纸里,变成了他的独门手艺。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花一世界,蕴含写意的美感。画作与文字的精神气质一脉相承,不但画出了城市人对回归原野的渴望,也画出了每个人“内心的风景”。

陈文老师更愿意做一位记录者,记录这个热闹的人间,记录飞驰而过的生活,记录绚丽多彩的世界。纯烂的人生呀,若配上直抒胸臆的文字记述,无疑也是白雪与松针。

我从来不怪善文兄那么早就在我的心里种了个种子,让我可以在精神上与陈文老师早早相遇。故乡是一个生命的出处,每个人都有一颗感恩故乡的赤子之心。假如遇到的人是故乡的人,也就有了故乡的味道。我甚至想,除开一层层的心灵交感,若果能见上陈文老师一面,敢情好啊。那样,我的人生又多一些新铺开的叙事。

与善文、荣强、郑伟几位兄长去小洲村拜访陈文老师时,他刚从外面匆匆赶回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文老师。人不高,头发无几,但声音洪亮,脚步稳健,精神矍铄,两眼有光,丝毫看不出年纪是六十有余的人。在他的画室,我近距离仔细观摩了他的画作。隐匿,空灵,飘逸,隐约,线条抽象,意境悠远,让人沉迷。“物有界限,美却没有边际。”此话真是贴切。

我们在登瀛码头的旁边,沿河而坐。接近傍晚,晚风习习,河水潺潺,这个日渐暗淡的甜美盛夏,诗意依旧没有停歇。陈文老师很健谈,很多话富有哲思,又带有机锋,我从一个场景走到另一个场景。这种面对面的交流,从提出到回应,再到精神的理解与共鸣,一点点升华成为记忆的繁星,个中散发的暖意,一点一滴地慢慢融汇。我还记得,陈文老师说文章须有破相、看相和立相。有一瞬间很恍惚,我认识陈文老师貌似也经过了这“三相”。有些人,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有些人,生命掌握在别人手里。

“当我被欲望控制时,抬头看看天上飞行的鸟,也就释怀了。”陈文老师说,“谁都希望像画里的这些鸟一样,一辈子自由自在地飞行,想飞去哪里就飞去哪里。”自由生活、记录思考,才是陈文老师的人生终极理想。

“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西游记》中,水难是阻碍唐僧西行的重要苦难之一。由水上而来,经水上而去。我突然想到,陈文老师是不是也有此意?选择在小洲村近水作伴,水即灵性,灵性即自由。

来源:湛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