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梓齐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广州。一个周末,归心似箭,我干脆向公司请了两天假,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郁南,我回来了!”回到家乡——郁南县都城镇,我习惯地发了条朋友圈。马上,我的发小阿博就给我发了个视频,配文:“留得残荷听雨声。”
视频里,是一池残荷。它们褪去了夏日的热烈与喧嚣,变得格外宁静而深邃。细雨绵绵,秋风飒飒,残荷轻轻摇曳,仿佛是一幅写意的山水画。
“反正都回来了,明天赶紧来我们村玩玩。”阿博又发来一条消息。以前,我们上同一所中学、大学。毕业后,我选择留在广州,他却回了老家的村子,成为了一名驻村干部。
“别逗了,才下过雨,你们村那条烂路……”往事又涌上心头:初中时,我周末骑自行车去找他玩。路上一片泥泞,我见状只好下车推着走,结果一个脚滑,不但摔在烂泥里,头还磕到自行车上,撞出一个大包。
“放心,你只管来,保证不会像初中那样。具体情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历来靠谱,于是,我答应了。
第二天天一亮,我便骑上父亲的摩托车,到街边小店吃了一碟正宗云浮肠粉——在广州可没有这样的口福,尽管那里的肠粉配料丰富,却总不是家乡的味道——随后开足马力,奔向阿博所在的村子。
骑着摩托车,穿梭在蜿蜒的乡间小道上,我仿佛融入了这片无垠的绿意之中。晨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身上,带来丝丝温暖而不燥热。耳边是风的呼啸,夹杂着亲切的粤语和老牛的哞哞声。
这里,就是我的天地!我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在广州,在逼仄的地铁里,除了那小小的窗户和千篇一律的到站播报,还有什么呢?哪里比得上驰骋在家乡的乡道上呢?在这片原野里,身体和心灵,都是自由的。
一转弯,是一条崭新的柏油路——这不就是我当年摔倒的那条路吗?!原来道路硬化工作做得这么好!路都这么漂亮了,那他们村怎么样了呢?怀着兴奋的心情,我一拧油门,向前冲去。
接近村口,便看到阿博在向我挥手:“怎么样,没骗你吧,前几年搞了道路硬化,到了水果成熟的时候,一辆辆农用车往外运果子,再也不愁水果烂在地里运不走了。”
停好车,阿博便领我参观他们村。他正得意地介绍村里洁白的房屋、小而美的庭院和崭新的运动设施,却被我无情打断:“欸!那……那些全是荷花?”我瞪大了眼睛,指着村里好几池荷花——面积这么大,简直是好几“湖”荷花。
“对,全是荷花!我们村‘两委’不知道费了多大工夫才建起这个种植基地!”他洋洋得意。
“你小时候不是瞧不起荷花吗?转性了?”
上学时,有一段时间我俩同桌。语文老师讲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联诗时,我心驰神往,对他说:“要是以后能在村里的池塘种满荷花,那该多好啊。”当时的阿博不屑一顾:“切,中看不中用,又赚不了钱,不如养鱼。”
看着大片的荷花,阿博挠了挠头,说:“当时还小,不懂。现在打造了这个生产基地,能收获莲藕、莲子,不少村民都增收了。你来得不是时候,盛开的时候,不少游客专程来我们村旅游,可热闹了!”
我的眼前忽然出现这样一幅景象:夏日炎炎,一片辽阔的荷塘,荷叶连天,碧绿如盘,托起朵朵娇艳欲滴的荷花。游人如织,穿梭在荷塘边的小径上,或驻足观赏,或拍照留念,欢声笑语回荡在四周。村民与游客和谐共处,他们或热情地指引路线,或分享着自家的农产品,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稻浪随风轻摆,整个乡村氤氲在稻花的香气中。
阿博的家里,有一张荷花盛开、游人如织的照片,他让我在照片后面写几句话留念。半晌,我在照片背面写了首《菩萨蛮》:
荷湖千里佳人镜,红衫翠袖亭亭映。
游客逐波来,欢声动四隈。
村风携酒酽,稻浪摇晴晚。
何处不风光,乡间景自长。
来源:云浮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