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茂信
卢凌日兄称得上是湛江屈指可数的文人,他的戏剧创作成就突出,写过系列好剧本,其中《抓阄村长》荣获国家“五个一工程”奖,为湛江争得殊荣。在文学创作上,他不仅写得一手好散文,诗词歌赋也得心应手。他才华横溢,样样文体俱佳,我对他除了佩服还是佩服。近来,他将诗词歌赋集结出版,奉读《卢凌日诗词歌赋集》,开卷得意,忽如会面,不由得想起平时我与他诗歌互答的情景,不禁怡然自得。
我与卢兄相识不觉时近四十年,由于是同代人,家庭背景、人生轨迹、兴趣爱好、日常喜恶都很接近,彼此很谈得拢。见面时促膝攀谈拉扯不断,平日难得见面,却几十年信息不断,尤其是有了微信这一沟通工具之后,交谈更加方便。
我们无所不谈,谈家乡、谈文化的话题居多。彼此都对母语雷州话和家乡的民间艺术雷州歌比较关切,经常交流各自的见解。他常常和我探讨雷州话某个词语应该用什么汉字来表达。我对他说,要找到正确的答复,就必须找准某个音节的本字,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学术问题,既要从古汉语典籍中检索,又要与同语系的辞书作对照,需要耗费巨大工程;况且即使查找出来了,你也未必会接受。比如说花香的香,本字是芳;高大的高,本字是悬;田土的土,本字是涂,等等。所以写作雷歌时往往各施各法,造成了一些混乱现象。对此卢兄早有思考,他说:找不到本字,就按照方言词语的意思用规范语言来写,唱歌的时候再用雷州话俗语来唱。他这个“规范写,通俗唱”的主张我高度赞成,在许多场合都借机宣传推广。平时聊天谈兴浓时卢兄会发过来一首雷歌,我往往也会和他一首对答。有一年七夕,他看到年青人欢度情人节,发来两首雷歌《七夕寄情》:
今昏银河鹊桥架,鹊鸟铺翼渡双星。
岁月流金情景在,姐妹结群冚螯蚜。
岁月匆匆毛须白,难返青年变后生。
且寄春心托今夕,梦中情人共过夜。
我觉得挺有意思,就按照原韵和了两首,调侃一番:
无缘才望鹊桥架,苦煞有情相思星。
婚姻好歉难预料,乃至半夜冚螯蚜。
齿落腰弯头毛白,有乜心情学后生。
七夕也是平常夕,不用催眠睡通夜。
我们时不时会像这一回,用雷歌在微信上聊天,一来一往就如雷歌对唱,从国内外大事到文化界话题,再到家庭琐事,我们无所不谈。
有一天,他把他和岭南师院龙鸣教授的诗发给我:
故友吟章能不回?沉吟只怕损光辉,
漫将秃笔付新燕, 啄得春泥带墨归。
读后我觉得他把和老朋友的诗看得太严肃沉重了,便当即回他一首:
有序四时去又回,云开日出放光辉,
何须黑白争荣辱,绿水青山胡不归。
卢兄看了什么感觉都不重要,关键是心里想到什就说什么,他有不同意自会发表。我们的唱和就是聊天,聊到有了兴趣时就来那么几首相互唱和,有感而发,回头一看,其中还有不少好诗呢。如2022年他的雷剧新作《陈瑸在古田》在坡头区召开评估研讨座谈会,我从广州赶回来参加,他很感动写了一首诗:
壬寅暑夏,坡头区委宣传部召开敝作《陈瑸在古田》评估研讨会,吴茂信君在广州不辞远道驰归参加,有感赠诗:
艰难岁月遇知音,岔道迷途赖指寻。
半纪风云随眼过,绵绵不变是君心。
我看了即原韵奉和:
人生能有几知音,心照同钦岂用寻。
但愿黄昏无限好,欣将余墨写初心。
他很欣赏我那句“欣将余墨写初心”,便又回奉一首:
人心趋利少知音,托尽东风无处寻。
当惜明时迎晚照,共研余墨写初心。
心诚意诚,笃信无间,这就是中国诗歌传统的恒久守望。有人说,旧体诗词缺乏生命力,这种观点在下实在不敢苟同。从我和卢兄的唱和互答中,可以看出旧体诗词依然与现实生活息息相关,依然可以作为传递信息、交流感情的工具,依然充盈着强盛的生命力。认为旧体诗词缺乏生命力,完全是对民族文化优良传统缺乏感情的偏见。
来源:湛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