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日报:忽远忽近

张樯

生活写真

夜晚,我常常会来到阳台上。阳台不大,但在这里抬头仰望,却有一方朗朗的天横在眼前,比白日里更显疏朗和开阔,且总有薄薄的云缓缓飘过。如果留意,更远处还亮着一两颗稀疏的星。有几个晚上,我甚至接连看见了一大团神秘的光亮,在远处缓缓移动,径直朝我飞来。我视力不济,屋里又没有置备望远镜,发现这缓缓移动的光团,往往不能看个究竟,模模糊糊,只觉得它像一只硕大的灯笼在飘浮。这当然不可能是传说中的不明飞行物,我只能断定它是一架夜行飞机了。

眼下我所在的这座城市正飞速扩张着,与之相匹配的机场也有相当规模了,且距我的住处也不遥远。想必这夜行的飞机该是机场的某一趟航班,也可能是一天里最后的航班。我想象在经过长时间的高空飞行之后,它正满载着四处飘零的人们,回到这座城市的怀抱,在掠过我头顶的时候,也意味着它漫长旅行的终结。就像鸟儿收拢自己的翅膀,即将飞回栖息的巢里。

我也有过独自夜航的经历。长时间蜷曲在几千米高空的那个巨大旅行箱里,伴随着自己的,除了黯淡的灯光,便是如同睡眠一起袭来的寂寞了。但是,一段长长的时间过后,在终于飞抵自己栖居的这座城市的上空,我的神志往往为之一振,透过狭小的舷窗,看到机身下那一簇簇明明灭灭的灯火,我会想象其中有一簇灯火在为我亮着,而后我会想起我和这座城市有关的细枝末节,这时一种温暖和亲切的情绪便会在心间蔓延。虽然我与这座城市分别只有短短的时光,可在这一刻的我,却仿佛睽违已久。

然而,更多的时候,我是在地上,在城市的腹地穿行,我久已没有那种在夜空飞行的体验和心境了,以致许多夜晚,我只有在狭小的阳台上驻足打量夜色里迷离的城市。我不否认,这座城市在我的眼中有时会变得模糊和陌生,我对城市的感觉就像一首歌里所唱,总是忽远又忽近,我终究无法真正走进她的内心。可是,此刻,当一架夜行飞机伴着巨大的轰鸣,飞入我的视野并徐徐掠过头顶,我愿意攀上它硕大的机身,在城市的上空久久盘旋,我愿意透过它狭小的舷窗,将夜色里熠熠闪亮的城市细细打量,而后我会怀着一个归人的心境,在这座城市的怀抱里悄悄降落。

来源:清远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