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华
心香一瓣
小时候,家门口有一棵桂花树。每到秋天,桂花便悄然绽放,金黄色的小花一簇簇地点缀在枝头,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幽香。那种香气不浓烈,却总是悠悠地渗透到生活的每个角落,仿佛融进了整个家。每次闻到桂花香,我都会想起母亲,想起她那平凡却温柔的日子。
母亲是个极普通的女人,话不多,常年在家里忙碌着。我小时候总觉得她的日子乏味,似乎日复一日,永远是做饭、洗衣、打扫这些琐碎的小事。可长大了,我才慢慢明白,正是这些简单的日常,藏着母亲无尽的温柔与坚韧,就像那桂花的香气,淡然而绵长。
每天早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院子,桂花的香气还在微微蔓延,母亲已经起床了。厨房里传来轻微的锅碗碰撞声,母亲轻手轻脚地忙着。偶尔,她会哼起一支老歌,那是她年轻时的心头好。母亲煮粥的动作总是那么小心,生怕惊动了还在熟睡的我们。她煮粥有自己的讲究,先把米淘洗干净,再慢慢熬煮,直到米粒开花、粥水浓稠。端上桌的那碗粥,伴着桂花飘来的香气,总让人感到格外温暖。
记得有一次,我病了,浑身无力,像打蔫儿的花儿一般。母亲守在床边,额头的皱纹因为忧虑深了几分。她轻轻地为我擦汗,声音柔得像在哄一个小孩:“没事,喝点粥吧,妈给你熬了桂花粥,你最喜欢的。”那天晚上,桂花香与粥香交织在一起,在我身边萦绕。母亲坐在床边守着我,一夜未眠。我能感觉到她的手轻抚着我的额头,那股温暖的力量,悄悄驱散了病痛的阴霾。
母亲的温柔不止藏在这些细碎的日常里,更体现在她面对生活的态度中。我初中的时候,父亲去世了,母亲独自抚养我们四个孩子。村里人劝她再嫁,可母亲坚决拒绝了。她默默地干活,从不抱怨。即使日子艰难,她也从未对我们发过脾气,始终用她的方式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脸上常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再多的风雨都无法动摇她内心的平静。
秋天的风总是柔和的,尤其是在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桂花树上,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空气中仍旧弥漫着那淡淡的香气。母亲忙完了一天的活儿,端着一杯热茶,站在院子里,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她脸上带着些许倦意,却透着安然。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闻着熟悉的桂花香,忍不住问:“妈,桂花每年都开,你就不觉得腻吗?”
母亲笑了,轻轻抿了一口茶,说:“桂花香嘛,不张扬,但每年都会开,慢慢地香,和生活一样,不急不躁,平平淡淡才最踏实。”她的话虽简单,却让我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岁月悄然流逝,桂花一年年盛开,母亲的头发渐渐变白,她的身影却依然在我的记忆中清晰如昨。每当我在外奔波,感到疲惫时,总会想起家中的桂花香,那种香气如同母亲的爱,渗透在每一个平凡的瞬间,安静而温暖。
如今,我也慢慢学会了像母亲一样,用简单而从容的心态面对生活。母亲的温柔与坚韧,如同桂花一般,在时光的长河中悄然绵延,从未褪色。
来源:清远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