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名日报:暖暖流年月饼香

吴征远

13岁那年,我到镇上读初中,离家虽说不是很远,但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所以免不了思念之苦。每逢到了周末,我便跑得飞快,因为可以早点回家见到父母,吃到可口的饭菜。

第四周的周三,恰好是中秋节。那个时候,中秋节是没有放假的,我只能在课间时跑到操场上仰望着圆圆的月亮,和伙伴们唱起“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来解离别之苦。至于月饼,那是不敢奢想了。以前读小学的时候,由于离家近,下自修后就回家,即使中秋不放假也可以吃到喷香的月饼,别提有多惬意。而现在,坐在教室里上自修时,想到家里父母正在大口大口吃月饼,我禁不住怔怔地出神!

周末上午第四节课后,我草草吃完饭,提着书包飞快地往家里赶。往常我都是走大路,现在我抄了条近路。穿过一大片的原野,钻出密密的桑树林,再跨过村前那条小河,我终于见到了环绕着村子生长密密麻麻的解放簕了。这时候,它们正开着絮絮飘飘的白花,似在欢迎我回来。

走到村口的时候,恰好见到六公。他笑着对我说:怎么才回来,月饼早让你爸爸妈妈吃光了。虽然我知道六公很喜欢开玩笑,但听到这句话,仍然禁不住心一酸,委屈地流下眼泪来。回到家里,母亲刚好从厨房里出来。见到我,满面笑容:哎呀,原来是书房仔回来了,先吃饭吧。前天你爸在河里捉了条乌鱼,我炆好了,前几天姑爷也送了两斤河虾过来,也热着呢。我说:我吃了饭回来,不想吃。母亲定定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她把厨房里一个吊着的有盖竹篮拿下来,拿出里面的月饼:你爸呢,知道你周末会回来,月饼给你留下了。上面那个是六公拿来给你的。我破涕为笑,拿着月饼大口吃起来。这种伍仁月饼,皮薄馅足,吃起来满嘴生香,是我的最爱。这个六公,刚才害我流了不少眼泪,看在他给我月饼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我连续吃了两个月饼,才猛然记起,家里每年都只是买一封月饼拜月的。我急忙问:你们吃了没有?母亲说:你爸到电白挑鱼汁了,应该下午会回来,回来再和我们一起吃。我一怔,那个时候,因为生活拮据,村里人爱到电白挑鱼汁回来代替油和盐,这一趟来回就要一天一夜,父亲要经历多大的辛苦,而他居然还没有吃中秋的月饼!

下午的时候,母亲到镇上接替父亲,把鱼汁挑回来。我见到父亲时,他满脸红光,一点都不显得疲惫。他开心地对我说,我刚才回到镇里,月饼降价了,我又买了一封,今晚大家有月饼吃了。

晚上我到六公家里玩,他笑眯眯地对我说:书房仔,月饼好吃吗?我说:六公,我家的月饼你也要尝尝。六公接过我递给他的月饼,用刀切开,分给同来的其他小孩,然后放开嗓门唱起了木偶戏。我们静静地听着,陶醉在六公高亢圆润的嗓音和庭院空明澄澈的月色中。

第二天回校的时候,母亲把剩下的两个月饼包好,放进我的书包里,叮嘱我不要放太久。我离开的时候,母亲一直在门口看着我,等到看不见她的时候,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这一轮明月,曾经伴我走过美好的童年,曾经温柔地照耀过我的父老乡亲。而现在,六公早就走了,父亲也走了,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寄满了我的思念。虽说后来生活好了,我可以吃到很多的月饼。但无论时光如何流淌,总忘不了13岁时那暖了流年的月饼。

来源:茂名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