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强华
甘蔗成熟在深秋。
小时候,我对外婆家种的白甘蔗情有独钟。或者说,那年月物资匮乏,没什么水果可当零食,于是外婆家的甘蔗林,便成了我的乐园。
外婆家坐落在一个名叫“秧地坡”的美丽小山村,村前一条小河静静地淌过,气候宜人,很适合种植甘蔗。外婆家菜地旁有一片甘蔗林,约有一亩地。与菜园子里的小白菜、萝卜、南瓜等瓜果蔬菜相比,修长的甘蔗显得格外亭亭玉立,油亮的甘蔗皮,让人垂涎三尺。
冬日来临时,外婆挑选有芽头的甘蔗,切成段,放在预先挖好的沟里,盖上薄膜,在长芽的地方留下一个小孔,让芽儿能穿透塑料膜。
春光煦煦,在我们的盼望中,埋在泥土中的甘蔗长出尖尖的芽儿,远远望去,就像一块绿色的地毯,铺在起起伏伏的土地上;蝉儿鸣鸣,甘蔗节节向上,宽厚的甘蔗叶尽情舒展。阳光在叶片上跳舞,给无尽的翠绿镀上一层耀眼的银色。我和小伙伴们每天都会悄悄地钻进甘蔗林里捉迷藏,在甘蔗林间奔跑着、打闹着、嬉笑着……秋风徐徐,甘蔗叶一节一节地脱落,露出长了十来节白而圆润的甘蔗。微风吹过,甘蔗摇摇曳曳,一排赶着一排,一浪追着一浪,推向远方。我听到甘蔗叶子哗啦啦地响,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好像在互相传递着丰收的喜悦,空气中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甘蔗从来不与稻谷争抢收获的时节,当稻谷归仓时,也是蔗香最浓烈的时候。每到这时节,外婆一早起来,把弯刀磨得锋利,牵着一头老黄牛,沿着那条青青的石板路往甘蔗林走去。石板路在老黄牛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外婆左手握着甘蔗,右手挥舞弯刀,地里到处是弯刀与甘蔗的碰撞声,伴随着唰唰的声响,一根根粗壮挺拔的甘蔗应声倒下。弯着腰砍甘蔗非常费体力,时间久了让人全身酸疼,可外婆从来不喊累,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
夕阳西下,映红了天边的晚霞,像着了火一样,遍布着恬静的田野,只见外婆麻利地用蔗叶将散落在地上的甘蔗绑了一捆又一捆,牵着老黄牛驮上几捆甘蔗乐悠悠踏上回家的路途。远处的田埂上,牛由着外婆的性子,外婆也由着牛的性子,扑踏扑踏地行走着。霞光映射出他们低矮的身影,分辨不出哪个是外婆,哪个又是老黄牛,他们已完全融为一体,也许这场景就是乡村最唯美的画卷。
回到家,外婆把甘蔗洗干净,用刀利索地把甘蔗皮削掉,切成一段一段的。我拿起一段甘蔗,咬了一口,口感爽脆,一股股甜而不腻的清香钻进了鼻孔,诱惑着舌尖上的味蕾,使人回味无穷。
一根根脆甜脆甜的甘蔗,陪伴我度过美好的童年时光。如今在异乡工作,每每望着街边摆卖的白甘蔗,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外婆家的甘蔗,想起儿时吃甘蔗的场景,满满的甜蜜回忆。
来源:江门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