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冰
岁月,悄然间已至金秋,静默如林间深秋的雾霭,轻轻笼罩在这片金色的稻田。秋风起,不再是春的温柔,而是带着一丝凉意,吹落了田野的繁华。
在中山南朗的冲口村头,放眼望去,大片稻田成为三块,一块收割后余下的稻茎一片金黄;一块黄绿错综等待主人去收割;一块全部金黄色稻穗将头深深垂下,弯弯的身躯随风摇摆。
我们步行在田间小道,稻田里随风吹来的稻谷香,令人愉悦。路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这里古树多、村环山、路环村、绿色绕路,树下各色艳丽的野花。
同行中一位生物专业的英女士,不时地向我们介绍古树的种类:“这是香阴树;这是皂荚树;这是香樟树;这是凤凰木;这是簕杜鹃……”
啊!听到簕杜鹃,我不由得向路边那一片正在绽放的花海望去。在岭南,簕杜鹃俗称三角梅。眼下十一月,它们开得正旺,在村路两旁,将整条路装扮得分外艳丽,有粉红色、粉色两种,开得争先恐后,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将花色一股脑呈现给金秋,呈现给田园,呈现给过客。
转过身,我一眼看到皂荚树下很多深色呈长弯形类似豆角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惊奇地问。
“哦!这就是皂荚树结下的果实啊,叫荚果。”英告诉我们。
荚果,我随着几位女士急忙去拾地上的荚果。路上,吸着田野芬芳的稻香,把玩着手中的荚果,看着它修长圆滑的形状,脑海中浮现出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的句子: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
想必彼皂荚树就是此皂荚树吧。来中山细算下来,也已经近三十年了,竟第一次见到皂荚树,或者以前见到过,但不认识就擦身而过了吧?而今天一同认识了皂荚树的果实——荚果。不由得一阵欣喜。
此刻,每一片落叶,每一个荚果,都是时光的轻叹,似乎讲述着过往与今朝。
我随同大家走进冲口村,参观了村里的风水林。风水林中最引人注目是那些耸立在路边的古榕树。它们有几百年的历史,虽历经沧桑,却苍劲挺拔、枝茂叶繁、生机无限。几百年来,它们就像一历史的“见证者”,庇佑着这方淳朴的百姓。
走进其中一棵古榕树,仰望它高大的身躯。它就像一把大伞,成为村民遮阴避暑的好去处。树干直径有十几米,需要十多人才能环抱它的腰围;十来米高的主干,向四面八方分出枝丫,每杈分枝又伸展出十几米长枝条,枝枝蔓蔓节外生枝,覆盖着这里;树的主干早已被风雨侵蚀成了空洞,但分枝上长出的枝条和寄生在树枝的藤蔓依然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根由于常年的风吹雨打,很多都裸露在地面上,盘根错节,被长年累月坐在上面乘凉聊天的人们摩擦得光光溜溜的。
高大连绵的榕树郁郁葱葱,深沉的主干栉比排列着,缠绕着万缕算不得纤细的气根,近看已具独木成林之势,远观时更是连成路边成片的绿荫,遮天蔽日,在天空中搭起枝叶桥梁来,如一径透着迷离光影的苍绿长廊。
随后,我走进稻田,弯腰抚摸被割去稻穗的稻茎,没有了稻穗,它反而直起腰,显示它的坚韧。即便没有了稻穗,它仍傲然挺立,那是生命不屈的赞歌,是对岁月最深沉的敬仰。
路上,我见到一位老人正在晒稻谷,他将那些金灿灿的稻谷放在路边,手持一把木锨,在一堆堆稻谷上轻轻划过,瞬间,稻谷便平铺在平整的水泥路上,粒粒饱满,见之可爱。这些成熟的稻谷,香味更加浓郁。我们忍不住停下脚步,欣赏着老人娴熟的劳作,嗅着稻谷的芬芳。
秋风依旧在吹,稻茎依旧在摇,而我,却在这份宁静与深邃中,找到了内心的归宿。在这片宁静中,秋风吹过,岂能无痕。
离开稻田,路边坐着几位农家老妇人,衣着朴素,好像在谈着什么,个个笑容满面。我忍不住走过去,用不太标准的粤语向她们问候。没想到她们笑得更厉害了,站起身,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应我。我有些吃惊,没想到冲口村的老人也可以用普通话与人交流了,而我,还不合时宜地用粤语问候她们。
这时大家也围拢过来,与几位可爱的老人聊起来。我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诗人与村民的对话,我觉得他们之间并没有文化与非文化的隔阂,诗人所问皆接地气,村民所答也恰到好处。尤其是那位笑得最开心的冲口大妈,她衣着简朴不失整洁,头发花白,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我听着她说话,觉得她内心很充盈,精神很乐观,她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可见她生活很幸福。
我看着这一幕,再看看周围金黄的稻谷,嗅着田园飘来的芬芳,觉得这一切呈现的都是浓浓的诗意。
在冲口,我们随处可见金色!这金色不仅仅是稻田呈现的,我们所见的村庄、村民又何尝没有呈现出那耀眼的金色!
这外在的金和内在的金,铺满整个村庄,铺满整个金秋。
来源:中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