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活兰
狗尾草映落日,在我的心中是最唯美的图画,我曾想自拍一幅这样的图画做我散文集的封面。
听说阳东雅韶笏朝小河边有片狗尾草,毛茸茸的,在朦胧的轻雾中,苍苍茫茫,飘飘渺渺,特别上镜,于便约了大学同学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探访。
四个女人一台车,过尖山桥,入雅韶镇,经福兴休闲院,走走停停,小心地辨认着各个三岔路口。想到《诗经》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意境即将进入镜头,我们便无比激动。同事说那片狗尾草在笏朝到平岚一带,我们沿着笏朝路一直开进,走了许久也找不到小河,更找不到梦想中的那片狗尾草,只有收割了的稻田和与稻田相依伴的小村庄。路边倒是有一两丛狗尾草不时闪过,被车辆带起的风吹得飘摇俯伏,仿佛是努力向远道寻美的我们殷切呼唤。我们把车停在路旁,接受它的召唤。
等又一拨车辆完全驶过,左看右看后,我们小心打开车门下了车,托起相机对着狗尾草调整最佳角度开拍。车辆在身边呼啸而过,我们全身绷紧,且拍且避,公路边拍照,如同火中取栗,可几个镜头下来也有了此行的第一批满意作品:有以远方城市高楼为背景的,有取景于近处小村庄的,有俯视竹边池塘的,天空湛蓝,白云悠扬,狗尾草的倩影摇曳生姿。我们给狗尾草的美照配上诗般的文字:
“生于贫瘠之土,长于荒郊之野,素雅清纯,柔韧刚强,亭亭似少女,高洁如清露。”
“烈日下肃立,薄雾里含羞,有风则起舞,无风则静默。累月的坚守,多情的顾盼,坚贞的守望,一丛又一丛,你苗条的身影,写着一行行清瘦的诗。”
……
拍完路边狗尾草,便往最终目的地——大沟春和休闲园进发。突然左边荒野出现大片雪般的芦花,那白色的苍茫之美令人震撼,但车子开得太快,我还来不及喊停车,它就一闪而过了。不久,眼前又一大片牵牛花,好大的一片啊,像一幅巨大的彩绣铺在马路左边的山坡上,惊艳了我的眼睛。车子快速驶过,于是又一场艳遇被甩于身后。人在囧途,有多少美景被裹挟,那是惋惜又无奈的事。期待在海边拍到更美的景致,我们的车继续飞奔。
下午,我们来到大沟春和休闲园。这里背山面海,视野开阔,是得天独厚的海水养殖基地,养鱼养蚝,鱼大蚝肥;钓鱼赏海,能快乐地打发一整天。初冬的阳光温暖柔和,像情人的目光充满情意。银光闪闪的海面如有无数鳞鱼跳跃,远处的蚝桩像细线画出的方格,一条条蚝船往岸边开来;银色沙滩延伸进远处的木麻黄树林,山坡蜿蜒出迷人的曲线,曲线上有风车慢悠悠地旋转山海相依的温柔。我们在洁白的沙滩漫步远眺,像一小群觅食的小沙蚂,抓捕着入镜即美的各个镜头。
“好美的落日啊!”正当我紧张捕捉一只逃窜的沙蚂时,听到阿莲阿静齐声惊叫。只见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偏西并落到距海平面不到三尺的距离了,它那么大那么圆那么静,仿佛把所有的光芒都收集并凝结成这一刻的完美模样。它正迅速下沉,越靠近大海就越硕大,越圆净,越红艳,这是太阳一天中最美的时刻,可是下落得太快了,从渐渐靠近大海到整个身体完全沉入,仅仅几十秒,我呆呆地看着,来不及打开手机。阿君拿着她的单反相机失语地望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长焦镜头,便慌慌张张到工具包里掏找,我不由得焦急地叫起来:快!快!来不及了啊!当她终于把长焦镜头套上,那轮绝美的落日已经被暮色吞没了,眼前只有苍茫的大海!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落日让我深感美好的短暂和易逝。我想到了时光,想到了青春,想到了许多捕捉不到的美好,心中不免生出惋惜之痛。
守住与滑走,庆幸与痛惜,人生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不断交替的过程,很难将所有的美好都同时组合,就像那被抓住并升华了的狗尾草和瞬间沉入大海的美好落日。当我再次翻看五年前那次《寻美大沟》的美篇画册,心便淡然了。时光过得真快啊,眨眼又是五年了,珍惜眼前吧,得失都是人生的必然组成。
来源:阳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