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仕佼
朝阳沐浴着山林,岭南的秋天更像是初春。
飞鸟,秋蝉,还有许多蚱蜢,早早醒来,一些散落的野紫薇和无数叫不上名字的星星点点的繁花,在大雨洗涤后的阳光中,袒露出无尽的腼腆和温柔,芬芳但不浓郁,热闹又不喧嚣。
我是城中的倦鸟,无数次渴望,拥有一片寂静的山林,能让这疲惫的心短暂地休养生息。
常记房陵的秋天,是霜叶染红的时令,浅草泛黄披上厚厚的白霜,那时候的充实,在一天一天变冷中,感知人与自然的相互拉锯和相互依存,抬头仰望蓝天,感受白云的嬉戏追逐,感受秋草黄稻花香的静谧,全身心倾听秋蝉的松弛与心安,是脚踩泥土的松软与踏实,是随心放逐的最简单的快乐。
当我一次次为了项目,为了工作进度而纠结烦恼的时候,我总想来山中坐坐,这岭南的溪水清澈而寂静,是不同于故乡的——故乡的山涧溪水,恣意而随性,岭南的这一汪溪水,平静而温柔,更像一个安静的孩子,而过于安静之于孩子,则不认为是可取的。但我还是选择席地而坐,这姿势就像在房陵山冈上一样,那时候任凭山冈上的风、蚂蚁或者蜂蝶萦绕,我自岿然不动,当时间停顿,只听到大地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意义。
岭南的秋天,是绝对见不到皑皑白霜的,也没有那样漫山的枫叶,有的只是一丛又一丛怒放的紫薇花,以及许许多多的榛子或者乌龟藤的细碎白花,我在这山冈中静坐,听百鸟争鸣,怀念那些在房陵高岗上安静的日子,我小心翼翼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生怕这短暂的安静被打破,也害怕这样安静的回忆,刹那间溜走。
掬一捧清澈的溪水,想要洗去尘埃,徒然在倒影里看到一个沧桑的倒影,我屏住呼吸,疑心看到的不是自己——这刹那间的犹豫,奔腾的溪水又还原了一切影踪,消失了与自己拉扯的样子……
房陵的秋天偶尔闪过几缕炊烟,大地满是豆荚和金灿灿的玉米,天际是瓦蓝瓦蓝的梦。
我在山中独坐,是一个游子疲惫的小憩,在一抹寂静中,感受大地的泥土气息和追逐的疲惫心跳,我在山中独坐,只是短暂地逃离城市,在这个小山冈上坐一坐,还像多年前那样追寻真实的自我。我在山中独坐,只想享受一段属于自己的时光。
我走过了许多山山水水,却再也没有遇到过房陵山冈上那样的恬静与自由,多年前也曾这样在故乡的山水间徜徉,那是我一生中最简单快乐的日子。
因为简单,所以快乐,因为快乐,所以纯粹,那是没有附加任何欲望的青葱岁月,却不料是人生中不可复得,想一想,当下也是。
来源:保安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