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
立冬之后,冷空气一场接着一场,铆足了劲儿奔袭而来,气温也在不断下降,冬季的第二个节气——小雪,就在此时粉墨登场。
俗语说:“小雪铲白菜,大雪铲菠菜。”小雪腌菜,成了大江南北寻常百姓家必做的功课。《真州竹枝词引》上说:“小雪后,人家腌菜,曰‘寒菜’。”每到小雪,我的故乡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腌上一大缸咸菜。咸菜曾经是家乡人早晚佐餐的主要菜肴,能够从初冬一直吃到初夏。
儿时,每到早秋,母亲总要在屋后菜园里种上两畦青菜。烈日下,她除草间苗,精心伺候。到了晚秋,菜园里一片油绿,葳蕤生光。秋收之后,母亲便利用冬闲,将这嫩绿的青菜铲回一大半,一篮子一篮子提到河边清洗。河水冰凉,母亲的手冻得通红。菜洗净后再摊到竹帘上晾干水分。到了腌菜这一天,大姐负责抱菜,我们小孩子围着母亲。母亲脱掉棉鞋,双脚在热水里烫了又烫。待大姐在菜缸里放了一层菜后,母亲便撒上一层薄薄的盐,然后赤足站在菜缸里,吭嚓吭嚓地用力踏。直到那菜泛起青绿色的泡沫,再加放一层菜和盐,又吭嚓吭嚓地踏。压菜的石头,是三四块很干净很光滑的大青石,每年用完后再收藏好,故不须寻找。约摸半个月,菜缸里的盐卤微呈青黄色,母亲就将腌菜从缸中捞出,挤干水卤,一一切碎,再加入少许盐拌匀,塞在菜坛里。此后,我们吃粥时就不用吮筷头了。煮饭时,抓一碗黄澄澄的咸菜,浇上菜油,放在锅内隔饭蒸20分钟。揭开锅盖,屋子里顿时香气四溢,看一看,金闪闪、亮晶晶;尝一尝,咸而发鲜,鲜而不涩,别具风味。那时,只要有这么一碗咸菜佐餐,我们就能呼噜呼噜吃上几大碗稀饭。倘若家中来了客人,母亲还能用咸菜变戏法似的做出咸菜炒鸡蛋、咸菜炖肉……那一股幽幽的香味,连山珍海味在它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小雪除了腌菜,还要酿酒。在小雪时节酿酒,俗称“冬酿酒”。酿酒要请专门做酒的师傅,一般人家是不会自酿的。酿酒前先碾好米,准备好大缸,将新鲜的糯米浸泡24小时。做酒师傅来后即把浸好的糯米放入大锅内蒸煮,蒸好后加少量水冷却。再把酒曲撒在糯米上,边撒边拌,尽量拌匀。然后把拌匀的糯米置入师傅带来的发酵容器中,一边放一边按压。放完后将剩下的酒曲撒在上面,压一压,轻轻抹平,最后盖上一层保鲜膜,盖紧盖子,抬到灶膛后保温。不到一周,冬酿酒就可以饮用了。揭开盖子,芳香扑鼻,舀一勺尝尝,甘甜爽口。
“甲子徒推小雪天,刺梧犹绿槿花然。”小雪节气前后,初冬的冷空气有时会奉上一场轻盈的小雪,清闲的农人们晚上一家人围炉而坐,“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喝着新酿的冬酒,啜着新鲜的腌菜,全家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古代将小雪分为三候:“一候虹藏不见;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三候闭塞而成冬。”由于天空中的阳气上升,地中的阴气下降,导致天地不通,阴阳不交,所以万物失去生机,天地闭塞而转入严寒的冬天。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小雪在节气的呼吸里如约而至!现今很多人漂泊在外,即使身在他乡,故乡的一草一木依然牵挂着他们的心。在“小雪”这样一个充满诗意的日子里,家乡的一场雪,最能撩拨在外游子敏感的情愫。天气渐寒,但只要想起故乡,想起故乡昏黄油灯下那温馨的家,心里便会油然而生暖意。
来源:江门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