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梁
近几年我经常与驴友们出去玩。见惯了庸常的风景,大家开始在有经验驴友的带领下,涉足更新奇的地方。这样既有足够的安全保障,又可以见识更多前所未见的风光。
那次我们去远方的一处山林,见到了很多野生野长的草木。越是人迹寥落的地方,草木的生长越茂盛。地上生长着车前草、马齿苋、蒲公英、艾草等野草。这些野草特别肆意,比庄稼地周边的野草有更张扬的气场。它们无拘无束,生机勃发,好像觉得天大地大,它们才是世界的主宰。还有一些野草叫不上名字来,有人举着手机利用“形色识花”小程序查看它们叫什么。其实何必知道它们叫什么呢?它们统一的名字是野草。一个“野”字,尽显其无限生趣。
山上有杨树、松树、柏树、柳树、梧桐树等等,这些野生的树,没有经过人工修整,有一些是放浪形骸的模样,长出比较怪异的形态,总之不像城市里见到的那些树那样刻板温顺,仿佛每一棵都有独一无二的个性。尤其是一些松柏,长在怪石嶙峋的峭壁之间,与冷峻突兀的岩石组成一幅奇异的画,看上去像某位印象派画家的灵感之作,充满了呼之欲出的灵性光彩。
还有一棵大杨树,无比高大粗壮,可以算是林中的树王了。我想如果站在树顶上,可以俯视整座山林,潜意识里我觉得它的眼睛就长在树顶,因为它好像就是俯视苍生的神情:头顶蓝天白云,万物皆在脚下。这棵树之所以长得如此粗壮,在于它野生的环境。漫漫岁月里,林子里的草木不断更新换代,而它靠着顽强的生命力坚持了一年又一年,直至成为王者。它由着自己的性子,沿着自然的指引,无所顾忌地释放着强大的生命张力。
没有人的参与,野生植物可以肆意生长,充满了生机勃发的力量,充满了灵动张扬的风采。我们这群在城市中循规蹈矩的人,感受到这片野生山林带来的惊喜。有人惊呼:太美了,太震撼了!有人不停拍照,“咔咔”地定格一个个精彩瞬间。还有人什么都不做,就在山林里席地而坐,任由草木浸润自己的眼睛,任由山风荡涤自己的身心。
我们都被这野生之美震撼了。野生之美是什么?是自由地抒发,是灵性地绽放,是纵情的歌唱,是率性地表达。南朝谢惠连在《泛南湖至石帆》中说:“萧疏野趣生,逶迤白云起。”蓦然间发现天地之间自然而生的美好,觉得所有的桎梏都土崩瓦解,只想尽情释放自己,让自己也成为一株野生野长的草,或者成为一棵野生野长的树。
最近在读新疆作家李娟描写阿勒泰的文字。有人说她的文字美丽,有人说她的文字幽默,我以为李娟的文字最大的魅力在于野生之美。那种天然味道,是一种不事雕琢的本色流露,是一种在风中自由起舞的独特风采,是一种在天地间任性生长的蓬勃之气。那样的文字,自然,淳朴,灵动。
我也是写作者,可遗憾不能写出那样的文字。我们终日在三千俗尘中翻滚,很多灵气都在不知不觉间消泯了。可我们依旧喜欢在生活中捕捉野生之美。生而为人,接受一定的教化和遵循一定的规则是必须的,可别忘了寻回人生的那一点点野生之美。比如画家黄永玉,他活得率性自由,像孩子一样单纯快乐。他说希望做一个自由的“野孩子”,那样的人生便有了野生之美。
生活艰难苦涩,恰到好处的野生之美是人生最灵动的点缀。无论你年龄多大,请放下世俗的得失和功利之心,让自己释放天性,回归本色,让灵性绽放,让生命起舞!
来源:揭阳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