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江晚报:忽起故园想

耿艳菊

晚归,天不好,冷飕飕的,雨点稠密,着急忙慌地往下落。下了车,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像一阵温柔的晚风拂过心头。循香而四望,一转身,发现对面那一排商铺新开了一家小店,写着“老家葱花饼”。热腾腾的香味正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惊喜漫上心头。除了那可亲温热的香气,那“老家”“葱花饼”的可亲可爱的字眼,也让人忽生好感,仿佛故园穿越了时间和距离突然抵达这个凄风苦雨的夜晚。

顾不得撑伞,就欢欣地跑过去,像迎接一位昔年的故友。小小的店铺,只有几平方米,夹在蛋糕店和熟食店之间,瘦瘦弱弱的一个小长方形。整整洁洁,干干净净,小巧而不寒酸,亲切而不流俗,甚至可以说有几分文艺气呢。

大概缘于门口桌上摆着的两个陶罐吧,一个陶罐里插着一捧粉紫白黄的小雏菊,另一个陶罐里插着一把芦花。虽然都是很普通的植物,但出现在这里,还是让人觉得特别,特别的是主人的一颗不俗之心。

往里一望,迎上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的笑脸,胖乎乎的,穿着白底小紫花的围裙,更让人觉得亲切万分,仿佛是遇见了从前那个喜欢给家人做饭的妹妹。

女孩子热情爱笑,见我没撑伞,说姐,你往门廊里面来,快别淋湿了。桌上柳条筐子里有两张现成的葱花饼,她却说,姐,你要是不着急的话,稍等几分钟,锅里正在烙着,刚出锅的葱花饼才好吃。

女孩子灵巧贴心,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给我倒了一杯茉莉花茶,热乎乎的,香香的,暖在手上,也暖在心上。

一时有点好奇,就问女孩子,怎么想起做葱花饼来的呢?

女孩子笑了笑,念了一句诗,忽起故园想。她亮晶晶的眼中闪着一种悠远和深邃的光芒。

这女孩子告诉我,她去年大学毕业,在读书的城市没找到理想的工作,就跟着男友来到了这个离老家千里迢迢的大城市,没多久男友就和她分手了。她本来想家乡的小城,但她倔强的性格又不容许自己把伤心的事情带给家里边。于是就固执地留下了。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嘛,她笑着说。清脆的笑声里饱含着一种力量。

女孩子起先找了好几个工作,都不是很如意,她租住的地方又不能做饭,生活一直那么凑合着。有一天晚上,她加班回来太晚了,又累,直接就睡了。可是半夜却饿醒了,非常想念奶奶做的葱花饼。她躺在床上,一直流着眼泪到天亮。

第二天晚上,她竟然又梦见了奶奶做的葱花饼,用家里的柳条筐盛着,满满一大筐,年迈的奶奶抱着,乘火车,换汽车,给她送来了葱花饼。

天一亮,她就买票坐车回家看奶奶去了。她一向是雷厉风行的人。看到家里都好,她这才放心。家里问她为啥突然回来了,她很郑重地说,想吃奶奶做的葱花饼了。家人都笑她,都走入社会有工作的人了,还那么孩子气。

年迈的奶奶把她的孩子气很当成了一件大事,拿出一辈子做葱花饼的经验要给孙女做一顿美味的饭食。女孩给奶奶说,奶奶坐着指挥她就行,她想学会如何做出好吃美味的葱花饼。

女孩子在家待了半个月,每天都在奶奶的指导下做葱花饼,直到做出了和奶奶做的葱花饼一样的味道,她才又来到了这里。

女孩子早已有了新的想法,她想做一点自己的事业。小小的老家葱花饼就是她人生理想的开端。

再次环顾小小的几平米的店面,发现这女孩子是真的只在做葱花饼,单一的只做葱花饼,单纯的只做葱花饼。不免忧心地问她生意如何?

女孩显得很自信,说,姐,马上要出锅了,你尝尝就知道了。

一生只做一件事,一生把一件事做好。专心地做一件喜欢的事,哪怕是烟火气十足的葱花饼也是很美好的人生理想呢。

来源:湛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