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州日报:翻着花儿做豆腐

黄思梅

西施是我国古代的绝色美女,传说她在溪边浣纱时,因为太美了,水里的鱼看见她都自愧不如,连忙沉到水底去了。西施的美,是仙女的美,属于天上的事物。这使我想起豆腐在我们家的位置,在我们看来,它与西施一样,都是天上的事物,让我们爱如珍宝。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和我哥在地里收萝卜,晚霞把村庄染得一片金黄。我哥突然问我:如果有一天发财了,你想吃什么?我望着四周茫茫苍苍的大山说,我想天天吃豆腐。我哥边拔萝卜边说,我也想天天吃豆腐。

那时候豆腐在我们家是稀罕物,只有年节才能吃到。那时候的豆腐是家里的石磨磨的。中秋或年三十,父亲在房廊上磨豆腐,母亲在厨房准备馅料。母亲把半肥瘦的猪肉剁碎,葱梗切得细屑,加细盐一起调均匀。豆腐磨好后放在米筛里,一家人围坐在米筛旁酿豆腐,用筷子把馅料小心地塞进豆腐块里。

那时家里只有一口大铁锅,煮豆腐时用芒萁把大铁锅烧热,用锅铲把猪油均匀地涂在锅壁,把豆腐一块块贴放在锅壁上,肉馅裸露的那面朝上。豆腐烧热时,先把盐均匀地撒在豆腐上,然后朝锅壁四周浇水,这时豆腐发出“嗞嗞”的声响,香气随之弥漫开来。水聚合锅壁的油迅速朝锅底跑去,油水穿过豆腐在锅底咕咚咕咚冒气。把锅底的油水铲起来,往豆腐上浇,浇过两遍后盖上锅盖,小火焖一会儿。水干后,开盖再放水,如此反复三次,豆腐就做好了。这样做出来的豆腐底面微微焦黄,香气诱人。吃一口,又嫩又香,令人回味无穷。

很快就改革开放了,我们家实现了“吃豆腐自由”。村里有人做豆腐卖,只要隔天跟他说就能买到。那时父亲在中学教书,哥哥、姐姐和妹妹跟着他到镇上读书,家里就我和母亲,一般吃的是白煮豆腐。母亲把豆腐煎得两面焦黄,放少许水焖一下,起锅时浇酱油芡粉水、放葱花。我和母亲也吃得美美的。

我成家后,自己掌勺,受《红楼梦》贾家做茄子的启发,我做豆腐时加入香菇、皮蛋、瘦肉、瑶柱、高汤等佐料,味道也不错。经过不断实践,我们摸索出一套最合口味的做法:先熬好鸡汤,炒少许黄豆。把雪花猪肉剁碎,加葱梗、盐,调均匀做成馅料,把豆腐酿好。将豆腐放不粘锅,煎得两面焦黄,加入鸡汤煮开。将沙锅烧热,放少许油,把炒好的黄豆放入砂锅盖住锅底。将豆腐转入到沙锅上,大火煮开后,小火焖一下,放几粒葱花就可出锅。如果鸡汤放多了加芡粉收汁,最佳的是鸡汤刚好完全渗透进豆腐里。这样做出来的豆腐,吸收了猪肉和鸡肉的鲜味,鲜美无比。

后来我们到广州工作和生活,市场上买不到像老家兴宁那么好的豆腐。受朋友影响,我也在网上买了个小石磨,买了老家的土黄豆,自己在家磨豆腐吃。但是太麻烦了,只弄过一次,作罢。这几年快递业发达,老家的亲戚给我们冷链快递豆腐,上午做的豆腐,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了。在几百公里外吃着老家的新鲜豆腐,幸福感爆满。

想起小时候与哥哥在地里拔萝卜的傍晚,那时候的我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无法想象今天的生活场景:信息发达、交通便利、生活物品无限丰富。生命美好,人间值得,幸福藏在生活细小的事物里,我们且行且珍惜。

来源:梅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