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丽容
这些野果都是大自然赐予的天然美食,不费分毫就能任性地胡吃海塞,令我们山里孩子心满意足。
上班时,同事拎来一袋水灵灵的野生酸枣,说他一大早去巡山捡的,新鲜得很。看着洗得干干净净的酸枣,一个个金黄饱满,胖乎乎的很惹人爱,未及入口腮帮子就软软的,垂涎欲滴。剥了一个酸枣入口,霎时间味蕾炸裂,酸爽异常,时光倒转,全是儿时的味道。“蛇哥萢”(三月萢)、“蜻蜓眼”(火炭母)、“石篓”(山稔果、当梨)、竹核子、野荔枝、“毕酒子”(拐枣)等野果的名字,一股脑都汩汩泉涌冒了出来。
印象中最早成熟的野果应该是“蛇哥萢”,它还有一个春意盎然的美称叫“三月萢”。为什么会叫“蛇哥萢”?大概是寒冬过后气温回升,正是蛇虫苏醒出没之时,告诫小孩子莫要因贪食而肆意涉险草丛。可是,再怎么阻吓也抵不住小孩子对甜蜜的追寻,房前、屋后、路边、田埂、山坡、荆棘丛中,那些散落在绿草深处艳若小草莓的点点鲜红,就是孩子们春天里的梦,色彩斑斓,回味无穷。
“蜻蜓眼”,听名字就有忽闪忽闪的,很奇幻的感觉,它还有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叫“火炭母”。透明的果肉包裹着黝黑如火炭的圆珠子,黑白分明,晶莹剔透,像蜻蜓的大眼睛,一串一串地吊在藤蔓上。名字听起来有些古怪,吃起来却别有风味。我们经常会扯下一大串,再一颗颗摘来吃,最喜欢手掌里握着一巴掌的“蜻蜓眼”,一把捂进嘴里,满嘴鼓鼓囊囊,一脸喜笑洋洋。
我想,山稔果也许是客家人最熟悉的野果子了,夏日花开,漫山遍野,灿若红霞,绚丽多彩,紫黑色的浆果,甜中微涩,还可以酿酒。它的别名“桃金娘”,既好听又美丽,我们松源还有关于“山稔果”的童谣:“七月半,石篓乌一半;八月半,石篓敬月光。”童谣里说的石篓,就是山稔果。一到八月,清晨与傍晚时分,山岗上总有摘山稔果的孩童,口袋里,书包里,塞的尽是紫黑色的浆果,把书本都染得一塌糊涂。朗读课文时,可见朗读者露出一排紫色门牙,连舌头都是紫黑色的,摇着头晃着脑朗读课文的神态尤为滑稽,常常引起哄堂大笑。那时节有个叫“假小子”的阿欣最令我难忘,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她的果子最大最甜。直至有一天,我才弄清其中的奥秘。她带着我一起去摘山稔果,她的行动令人咋舌:爬到山坡上,钻进密密麻麻鲁萁丛里,在坟墓上摘山稔果,果真个大汁甜,可把我吓得够呛!时至今日,只要看到山稔果,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
此外,还有圆子(锥栗)、棠梨、牛哈卵等,各色野果不胜枚举。这些野果都是大自然赐予我们的天然美食,在物资相对短缺的年代,能让我们山里人家的孩子,不费分毫就能任性地胡吃海塞,心满意足。
野果,美丽了山乡,点缀了生活,甜蜜了童年,滋养了身心,虽岁月流逝,历久弥新,终究难忘。每当春暖花开,每当秋风送爽,蛰伏在身体里的记忆细胞,放飞着童年梦想的翅膀,飞到那田野山岗,飞回到甜甜蜜蜜、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来源:梅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