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枫
秋已过,却溽暑未退,酷热难耐。枯坐斗室,忽听“滴”的一声,微信里传来信息,展读之后,忽如一阵清风徐徐拂过,凉意爽人。
吴聚平的散文集《似是故人来》以清新幽远的意境、真挚深厚的感情和朴实无华的文字,不但改变了时令,也改变了心绪。
2010年新年的钟声还在余音缭绕,我供职于深圳的一家财经媒体,通过考核,招聘了三位年轻的记者、编辑。其中一位,中等偏高的身材,黑框眼镜后面清纯明丽的脸庞,素面朝天、笑容可掬的表情,不时尚也不媚俗,处处显示出自由、随意而从容的气质,给人留下了不一样的印象。
她就是大学毕业不久的吴聚平。
另两位是赵玲和庞慧强,她们被安排在同一间办公室。很快,同样积极上进的心气、开朗坦荡的性格、“年相若,道相似”的品性,形成了一种凝聚力,使“三姐妹”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同频共振,互学互助,情同手足,成为杂志社的一道风景,也是一种力量。
作为职场新兵,吴聚平敬业爱岗,很快便从熟悉、适应进步到胜任。选稿审稿,其学足以副之;采访写作,其才足以成之。特别是写作,仿佛暗中有神助,文思敏捷,笔走龙蛇,写人叙事,各尽其妙。“新兵”成了“新秀”。我与她们交流工作、探讨问题的同时,也感受到青春的蓬勃生机和见识的新潮锐意。不算很长的职场经历印证了记忆的永恒。
大概是2019年的冬天吧,杂志社几位老同事相聚,我有幸参加了这次餐叙,感受到了她们久别重逢的喜悦、往事回顾的深情和各自人生的慨叹,在欢声笑语中,也和她们分享了友谊的甘甜,备尝了惜别时的不舍与忧伤。
此时的吴聚平已经离职。回到家乡发展,从此音信杳然。尽管如此,透过浮生,穿越春夏秋冬,面对繁杂的世界,我留恋回味往事时,对旧同事的工作和生活还是充满了想象。友谊比变化的四季更长久。
孰料五年后,忽然天外来鸿,吴聚平通过微信发给我一组文字,问候的短信、记叙往事的短文(《老张,坚硬的时光》),还有她即将出版的散文集《似是故人来》,并嘱我为之作序。于是,在闷热的清凉中开始了我的阅读。
《似是故人来》以描摹童年和故乡为主要内容。谁没有难以忘怀的童年和心灵深处的故乡呢?然而每个人的童年和故乡又千差万别,永远也无法穷尽。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说,它是文学的“两大母题”。作者以这样的书写,成就自己的第一本书,在选材上独具慧眼。
松香、晨雾、太阳花、竹林中捉迷藏、过家家、小牛的悲情之死、孵小鸡祖母的慈祥与劳苦,以及“我”从小就喜欢“光着脚到处跑”的天真烂漫和无拘无束……这些记忆中的山山水水和似水流年,在作者近似白描的娓娓叙事和有温度的文字中流淌,仿佛一幅幅美丽南国的水墨画,赏心悦目中,表达了作者对童年和故乡的一往情深,彰显了她对大自然和生活的挚爱。
性格刚强、外冷内热的父亲、不停歇地为他人削竹织篓的“大姨父”、有情有义的“银医生”,以及顽强坚韧的“姐婆”,这些亲人,乡亲美丽的心灵和勤劳善良的本色,成为作者童年和故乡的血脉、筋骨。热爱故乡,说到底是热爱故乡的人。
生活中有阳光也有阴霾,有快乐也有贫困、荒凉和灼痛,作者对此并没有视而不见,更没有违心地粉饰和廉价地美化,而是如实地予以呈现。这是为文者的良知。无论是“进城去”的种种无奈,还是李铁等乡亲的艰难困苦,都使人感到为了生存而苦打苦熬的沉重和每一步前行的不易。
作者敏于对细节的捕捉,赶圩、煲粥、种花生、压条子、切麻枣、酿黄米酒、生子进祠堂等活色生香的描绘和刻画,不但增添了作品生活的质感,也再现了粤东北农村地域和来自历史深处的民风风俗,使作品厚重并独具特色。
《似是故人来》文风朴实,结构简约,文字清新隽永,犹如一江春水的潺潺流动,一片草地的郁郁葱葱,一抹云霞的五彩斑斓。尽管如此,如何写出言近而旨远、丰赡而深刻并且元气淋漓的文章,作者还有努力的空间。
“似是故人来”源自南朝乐府,是一首民歌:“青衫烟雨客,似是故人来。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短短四句二十个字,却写尽了人生聚散、波澜起伏的欢喜悲叹和无尽沧桑。作者巧借其中佳句为书名,盖有深意存焉吧。
我非“青衫客”亦非“南风”,恐难“知其意”,这些拉拉杂杂的文字,聊供识者一哂而已。祝愿吴聚平的“文学梦”不仅“吹”到“西洲”,而且“吹”到更加辽阔的千山万水。梦想开花,硕果累累。
来源:河源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