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新
微观世界
住久了城里的高楼,突然就向往起乡间小筑来。小筑,最好是依山临河。河不大,清亮就好,山不高,青翠则佳,小屋呢,一间两间不少,三间四间不多,要是能筑一座茅屋院子,那就更是妙不可言。有山有水的地方,每天的空气都是崭新的,太阳把一河的水照得碧波荡漾,也把宅居的场院照得金光灿烂,稍想想,心里就涌起一股股暖流。
可惜城里的房子卖不掉,而乡下的宅基地又批不了,想自己拥有一处独立的乡间小筑,谈何容易。于是,我只得藏起那点小心思。遇有合适的时间,就满乡下跑,找这样一处临河小筑休闲度假。
大概是五年前吧,去九河消夏,就邂逅了这样一处临河小筑。房子建在九河水库边上,四层的小洋楼,临水而筑,取名叫“九河山居”,一个特别诗意的名字。楼前有个小草坪,草坪临水,坐在草坪的亭子里,远山近水一览无遗。屋后是一座青山,水库就曲曲弯弯地卧在两山之间。
小洋楼的主人叫曾强,三十多岁,前些年带着一班人,在城里承包地铁工程,挣到了第一桶金。他没贪图城里的安逸,小两口一商量,就卷起铺盖回了老家。选择回乡创业,他把目光紧盯在民宿和农家乐餐饮上,他在九河有山有田,有可以承包的九河水库。他说,他要借着乡村振兴的大好时机,和乡亲们一道为家乡做点事。
就这么几年,他把农家乐开得红红火火,城里的人反倒被他吸引到了乡下。休闲、垂钓、喝茶、采野果,即便什么都不做,躺在水边的吊床上眯上一觉,再苦再累的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那天下午,我沿着湖边的小路走了一遭,看着水里时不时地弹起一个水花,我就知道那是鱼儿在撒欢。不知名的野花,开在路边,开在林中,散发出好几种香味,美人蕉成了湖边天然的栏杆,十样锦烂漫着花朵,一路向着湖边深处延伸,儿时的乡间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多么难忘的时光。
我喜欢这样的自由散漫,就像今年春天在清河庄园。一座四合院,坐南朝北,前有小河,后有池塘,旁边还有七八间民宿,高大的门庭正对着河岸上的临水大道。
趁着别人在水塘垂钓的时候,我一个人溜达到了小河的对岸。河桥是一座可以通车的石桥,一头连着方清路,一头连着天柱山,河水虽然不大,但却清亮亮地泛着春天的绿波,我顺着河流向上,路边种有塔柏,有云松。棕榈树下的火棘,正开着小花,一闪一闪地藏在小小的绿叶后面。我走到桥对面的路边驿站,偌大的场坝,没有一辆车,也没有一个人,四周静悄悄的,我走进凉亭,往条椅上一躺,耳听着桥下水声潺潺,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梦里,父亲把他的老屋改造成了一座院子,院墙就地取材,用原木打桩,把房子围了起来,一根挨一根,很节俭也很别致。院子里安了带座的秋千,置放了一把躺椅,靠河边还支了一个吊床。对了,院子里还有一座茅草盖顶的凉亭,石桌和石凳,也是从屋后搬回来的,自然天成。来了客人,在亭子里小坐,可以喝茶聊天,看朝霞落日。要是冬天,燃了炉火,煮上茶,烫一壶老烧酒,岂不就是白居易笔下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境界吗?真是那样,路过的左邻右舍,确是可以打个招呼,问一声“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梦中,院外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条小溪,侧身而过。溪水不大,刚刚漫过脚背,要是冬天过河,完全可以将高就低地跳过去。我试着过河,没想到一不小心踏在青苔上,竟“扑通”一声滑落河中。
我大喊一声,把自己喊醒了。
大概是这些年,从清江到长江,又从长江到清江,常常穿行于城乡之间,时不时地就有一处临水小筑,跃入眼帘,或许是看得多了,这才有所思,亦有所梦。
其实,我居住的县城,一半临街,一半临水,若仔细论起来,那就是一座临水小筑的山城。倘若和北京上海比起来,可不就是一座乡间小筑么?
来源:清远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