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利平
那一年,村里欠缺一位教师。乡村的教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当然要新招一位教师。有一位好心的阿叔对我说:“去找大队书记,争取当一名民办教师。”他知道我能胜任教师工作。虽然我只是高中毕业,但参加了中山大学主办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已考过了大半课程,还在报刊上发表了一些文学作品,这些在当时我的家乡来说,绝对都是成为一名教师的加分项。这位叔叔甚至为我规划教语文最好。
我很少到村支书家里,更从没有找过他帮忙什么事。这一次,我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想去找他。刚好第二天早晨,我到自家菜园地里浇水,发现村支书正在自己家菜园地拔草,便放下浇水桶,走上前与他打招呼,然后问他需要帮忙吗?现在想起那是很傻的一句问话,但那时确实是这样问的。他看了我一眼,说:“不用。”但我还是蹲下去了,开始与他一起拔草。在拔草临结束的时候,我才轻声细语询问大队是否要招一位民办教师,他有点吃惊地看了我:“你怎么知道?”我当然没有说是谁说的。只是说学校不是缺一位老师么。末了,我问是否我可以加入进去考虑?他说这个要开会研究。
过了几天,在路上碰到他,我问大队开会研究了吗?他反问我:“研究什么?”但马上又说道:“已研究给××了。”“为什么不让那些想当教师的人集中进行考试,择优录取呢?”我问道。“支部的决定无人能否决!”他语气坚定地说。
上个月,应我高中的母校邀请,到学校开一个有关文学创作的讲座,讲座结束后,在与老师们谈起当教师的乐与愁时我想起了曾经的教师梦。
当我站在三尺讲台,同学们都称呼我为老师。其实我没有当上老师,连民办、连代课老师都没有机会当上。
我虽然不是一位教师,但不妨碍我与老师们的交流。在我外出工作之时,每次回家,学校是我必去的地方。我总认为,这里是乡村的文化圣地,在乡村之中,因为有书声的存在,这个乡村就不寂寞。
学校,是我内心深处一份恋恋不舍的情结。
多年之后,我成为家乡的“父母官”时,关心学校,力所能及地为学校解决一些实际问题成了村支部的共识。记得在我上任伊始的第一个教师节,带着村两委干部到学校,给予每位老师一盏台灯的慰问品,每盏台灯上写上了“祝老师们节日快乐”的祝福语,令老师们大为感动。
在“六一”儿童节,村购买一些文具或其他物品也到学校对学生进行慰问,学校举行游园,开展“钓鱼”“点睛”“藏棋子”“传手帕”等活动,欢声笑语,学生高兴,大人也高兴。有时,学校也举行文艺活动,虽然都是模仿电视里的小品,学唱电视里的歌曲;虽然没有舞台,没有背景幕,但那个惟妙惟肖,那个天真活泼,令人忍俊不禁,拍手叫好。
那时,村的集体经济十分薄弱,村干部工资每月也只有二三百元,而且还没有办法按时发放。每次的慰问,礼物虽不多,但个中情意,老师们懂得。
第一次正儿八经走上讲台,是在十年前的事。我在镇上主管文化站工作,经常与学校有联系。有一次,校长希望我找个时间来学校与喜欢文学的师生座谈。不久,我到学校就散文创作的话题与师生们进行交流。后来,我还应邀上了一些有关文学创作的课题。
在参加中山大学自学考试时,我的选修课便选了《教育学》,总梦想有一天可以用得上。当我站在讲台上时,忽然想起家乡一句俗话:“工夫学在身,随时可用上。”是啊,当梦想插上翅膀,这个梦想往往会让你摆脱平庸。
近几年来,省关工委、省作协和省教育系统关工委每年联合举办“广东省少年儿童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主题征文活动”,应市、县关工委之邀,我当起了指导教师。每年首先与各相关学校指导教师就征文主题进行解读,然后又与学生面对面进行交流,让学生有的放矢地进行写作。
这个老师,我竟然当得还是那么一回事。近四年来,每年都获得主办单位颁发的“广东省少年儿童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主题征文活动优秀指导教师奖”的荣誉称号。更重要的是我看到讲台下的学生因为我的指导而对征文内容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从而获得省奖、市奖的好成绩,我自己也感到一份小骄傲。我想,自我认同,首先要有来自于自我的成就感。用心去感受每一个教育的美好瞬间,用智慧让学生书写出美丽的华章,当“老师”,成为我人生中难忘的经历。
来源:汕头日报